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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下午,我站在三峡大坝之巅,礼花和鞭炮淹没了狂欢的人群。从10月1日从重庆出发来到三峡,见证了一座大坝如何最后一步步抵达世人仰望的高度,我也成了狂欢人群中一个内心狂欢的人。 坝前是高峡出平湖,坝后是万马奔腾的江水,站在三峡大坝之巅,我看见了三条长江。 一条长江,活在诗里。站在大坝之巅,即可隐约看到秭归新城,那里是屈原的老家。当年,悲愤的屈原站在家门口长江边,面对滔滔江水发出《天问》:“大江东流不溢,孰知其故?”自屈原投江而死后,后代一直在划龙舟为他招魂,如今,一座大坝又横亘在他家门口,诗人之魂,也该安息了吧。 一条长江,活在汗水与泪水交织的过去。当我们抵达湖北宜昌第一天,内心最脆弱的那一部分是被一张巨幅广告图片击中。图上五位赤身裸体的男子,正在长江边上吃力地拉纤,他们最隐秘的部位也裸露无遗,只有肩头,被一块深深勒进他们肌肉的纤绳遮蔽。如今,裸体纤夫被开发成旅游商品,自是市场经济那双大手的作用,但透过他们的裸体也显示出,长江在赋予文人骚客以灵感的同时,也曾经让沿线流域人民的生活,浸泡在汗水与泪水的汪洋大海之中。站在大坝之巅,面对高峡平湖里静如处子的江水,我们却看见,多少舟辑葬生于三峡的急流险滩之下,看见1998年那场咆哮的大洪水,淹过了多少家屋顶和多少人的喉咙。 还有一条长江,活在当代。这里的当代,应从1917年孙中山写《建国方略》里首倡三峡建坝算起,当时连他自己也被这个宏伟的梦想感动了。他写道:“其所以益人民者何等巨大,而其鼓舞商业何等有力耶。” 这里的当代,应该包括1953年2月,毛泽东登上武汉长江号军舰,很多人都提起毛泽东在1956夏天写下“高峡出平湖”的诗篇,却不知早在三年前登上长江号军舰那一刻,他就对身边的长江水利专家林一山说:何不在长江三峡扎个口子,毕其功于一役呢! 这里的当代,更应该包括1992年4月3日,全国人大七届五次会议上那两千多张票,通过了兴建三峡工程的决议。几起几落的三峡梦,终于在国力强盛时可以开始圆梦了。这里的当代,也包括1994年12月14日,第一辆推土机正式开进湖北宜昌三斗坪,三峡工程正式开工。这里的当代,更应该包括今天,2006年5月20日,三峡大坝浇完最后一方混凝土。 昨天,我站在大坝之巅。我看见,一座混凝土大坝,承载着十三亿中国人复兴大梦。当代中国人用勤劳和智慧,在滚滚长江上,筑起了中华民族新的长城;我看见,不管是活在诗里的长江,活在过去的长江,还是活在当代的长江,一以贯之的都是我们生生不息的梦想。梦想是不会死的。对于我们所有人的梦想而言,一座三峡大坝只是其中一个篇章。 |